#头条创作挑战赛#
我娘是弃后,我曾是南朝最尊贵的嫡公主。
我八岁那年,母后被罢黜后位,移居碎和宫。
十二岁那年,母后不堪重忧,割袖自缢。
那夜,长生殿满屋氤氲,芙蓉帐内,玉体隐隐,暗浮春香,我跪在垂帘之外,求父皇给母后最后的体面。
十五岁,父皇把我赐婚给平西侯,那个远在边塞寒地,还克死三位夫人的平西侯。
我终究也如母后一般,被父皇弃如敝履。
1.
如果没有那道赐婚的旨意,我大抵以为,父皇已经忘了,碎和宫还有一位公主。
他从前最喜欢抱着我说,朕的岁安,一定是个有福的人,要岁岁安顺,岁岁欢愉。
后来在碎和宫多年,我竟未曾再见他一面,哪怕是母后去世,他也只是隔着一道垂帘,淡淡地说,允葬皇陵。
我便开始觉得,从前他说的,岁岁安顺,岁岁欢愉,不过是权谋之宜,他最不希望的,就是我岁岁安顺。
春和替我扯了扯那件陈旧,还有些掉毛的披风,“公主,奴婢也听说一些,平西侯最近风头过盛,刚平了边塞之乱,北蛮签了每年向南朝朝贡的协议,按理说,这平西侯高功,这是好姻缘,看来皇上还是记挂你的,若不然,这么好的亲事,怎么会想起你呢。”
我望着那道明黄的圣旨,心里有些冷意,“罢了,好坏不由我,这亲事,我点头也得嫁,不点头,也得嫁。”
我低下眼眉,苦涩而笑,“不过,这样也挺好的,总算是离开这里了。”
春和安慰我,“公主,不如奴婢替你去打听打听?”
“随便吧!”我慵懒地说着,趴在窗台,摊手接雪,雪花落在手心,见得着的雪白,比人心干净多了。
我知道春和担心我,那年母后自缢,奶娘也随她而去,春和跟着我的时候,她也才刚入宫,双七年华,没见过生死,那晚,还是我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,捂住她双目的。
春和出去约摸半个时辰,就急慌慌地跑回来了,她跑得急,走到门槛处还绊了一跤。
春和一骨碌爬起来,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,两腮冻得通红,“公主,这平西侯你不能嫁,真的不能嫁。”
我倒不意外,如果真的是好的亲事,父皇当然不会想起我的,“怎么了,你刚才不是说,挺好的亲事吗?”
春和缓着气息,“公主,那平西侯不是好人,不,他是好人,不,不对!”
“好啦,春和,你缓口气,再慢慢说。”我倒杯热茶给春和。
春和端过茶,忽而就红了眼眶,她悲怜地看着我,“公主,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呢,他们说平西侯年少承位,是个狠人,终年驰骋沙场,杀戮太多,身上背负的孽魂也太多,不得安祥。”
“平西侯克死了三任夫人,这在宫里,可不是什么秘密。”
春和轻呜,见我不为所动,她带着哭腔说,“公主,皇上看重平西候,看重边塞重地,先赐尚书府嫡女,过去三个月,病重逝了,后来又赐李将军庶女,这才两个月,又传来了死讯,听说,一年前荣王府的郡主,刚入平西王府,没扛过三 天,就没了。”
“公主,我们去求求皇上,看皇上能不能收回旨意?”
我轻笑,眼底轻浅,并无悲欢,“春和,别想了,嫁或不嫁,都不是我能做主的,如果我能拒婚,他就不会直下圣旨了。”
“我倒觉得,如此甚好,边塞甚远,从此山高水长,再也不用踏足这个地方了。”
“公主……”
真的,这于我,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脱,这世间哪有命硬克妻的,我偏不信。
2.
我叫岁安,岁岁安顺的意思。
我母后从前是内阁大人唯一的女儿,长得娇美不说,还颇有才情,母后从前与六皇子有婚约,听乳娘说过,后来,母后与还是太子的父皇相遇,一见钟情。
太子与母后在长生殿跪了足足一宿,换来两人的亲事。
他们都说,那时候太子一定是爱惨了洛家的姑娘,才会不顾一切,冒着被废的风险,也要求娶洛家姑娘。
他们也说,洛家姑娘一定是极喜欢太子殿下的,若不然,一个贵门千金,京城名门,饱读诗书,怎么会不顾颜面,去长跪长生殿,自求婚事,这其中,还横着一个六皇子呢。
当然,外公不会看着母后白白遭罪的,这场婚事,终究成了。
从东宫到皇宫,母后与父皇的感情,一向稳顺,连东宫那几个侧妃,也是母后替父皇挑的,因着她成婚多年,一直没有怀上子嗣。
我是在母后做皇后的第二年才有的,彼时,父皇已经有了三位皇子,四位公主。
听说,我出生那天,天刚微亮,父皇抱着我,眉开眼笑,他说,“以后你就叫岁安,我们的岁安,要岁岁安顺。”
我一直记得,母后说得最多的话就是,很遗憾我不是男儿身,不过,幸得父皇真的疼爱我们母女,朝堂之上,洛家风光无两,后宫之内,帝后恩爱。
一朝风雨,洛家败落。
至于洛家如何败落,说来也玄,不过是小舅诗兴大发,借醉写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,竟在京城流传开,原想着以父皇对洛家的倚重,不过是小惩大戒。
那次,小舅入狱,满身是伤,外公在长生殿跪了两天一夜,晕倒过去,母后也因替洛家求情而被禁足。
小舅没了,是父皇赐的毒酒,洛家唯一的血脉,断送在牢中,外公半生荣耀,含恨而终。
母后也因顶撞父皇,被罢黜后位,移居碎和宫。
我永远也忘不了,那天父皇拉着我的手,他亲和地说,“岁安听话,我们岁安是南朝最尊贵的公主,碎和宫阴寒,你去太后那里住着好不好?”
我眼里啐着恨意,抓起父皇的手腕狠狠咬下去,父皇掌了我一个耳光,恼羞成怒,“看你教养出来的孩子,哪点像公主的,娇蛮无礼。”
母后把我拥入怀里,“总比皇上虚情假意,忘恩负义来得好。”
“你……”父皇冷白地望一眼我,“洛芷,你会为你今天说过的话后悔的,别忘了,岁安是你的孩子。”
父皇流露着报复后的快感,我是母后的孩子,子受母罪吗?
后来,我再也没见过父皇。
我们在碎和宫自生自灭,十二岁那年,母后不堪重忧,觉得欠洛家太多,她把裙袖割了,吊在横梁上。
我是听到奶娘悲怆的哭声,才跑了过来,奶娘抱着母后的身体,哭得极凶,“小主,你怎么那么傻啊!”
我咚地跪在地上,积雪浸入脚踝,母后最喜爱的那只绣着一双鸳鸯的鞋子,丢了一只,她光着一只脚,再也不怕冷了。
“小主,你等着,老奴这就来找你了。”奶娘一头撞到了柱子上,鲜血染红一片。
春和惊吓地大叫着,我抱着春和,捂着她的双目,“不怕,春和不怕。”
继后意思是,洛家是罪人,母后只应草草下葬。
我去长生殿外跪着,那个身着龙袍,至尊在上的男人,径直越过我身旁,连余光也不屑瞄我一眼。
一个穿着艳红裙子的女子款款走进长生殿,听说,她是最近盛宠的福贵人,她那模样瞧着,不过与春和一般大,却已是风情万种。
福贵人进去片刻,殿里便传出阵阵丝竹声,我不停地叩头,“请父皇允母亲安葬,请父皇允母亲安葬……”
也不知我叩了多少个响头,一位太监宣我进去。
我在垂帘之外跪着,长生殿内满屋氤氲,芙蓉帐内,玉体隐隐,暗浮春香,我又羞又辱,身子不停地颤抖,“请父皇允母亲安葬。”
父皇怀抱美人,手指滑过美人的肌肤,并没有看我,淡淡地说,“李德,念洛常在生育五公主,允葬皇陵。”
“是!”
“还不出去?”父皇猛然回头,望我一眼,也不知是跟我说的,还是自言自语,“当年洛家对朕,是恩,也是辱,你如果像你娘那样,自恃清高,是不得善终的。”
我木然起身,缓缓退出去,在退出屏风外面,我只是微微抬了目,垂帘之内的两条影子,已然交缠在一起,稀薄的月色与摇曳的烛光映融在一起。
那么恨洛家的人,怎么会说出,朕的岁安,一定要岁岁安顺,原来,他一直都是虚情假意,对母后是,对洛家是,对我,亦是!
3.
倚着平西侯闻齐宥的恩宠,继后给我置办了一些上得了台面的嫁妆,至少,不会让我在封城缺衣短食了。
我第一次见闻齐宥,他屹立在沙漠上,狂风淘沙,衣冠飘扬,他身后那片黑压压的人,把他衬得英姿挺拔。
我虽与他素未谋面,我却笃信,他便是平西侯,我未来的夫君。
闻齐宥带着几分淡薄的目光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由远而近,由远而近。
闻齐宥与送亲的和大人聊了几句,他走到喜辇前向我拱手作揖,“公主远道而来,一路饱受风沙,辛苦了。”
“侯爷言重了。”团扇将我的脸遮住,只露着双目,隔着风沙幔帐,我看到闻齐宥那张脸,的确是过于刚硬而显得生冷,有些不近人情。
和大人与闻齐宥话别,我只带了春和入封城,嫁入平西侯府。
没有过多的繁琐礼节,闻齐宥与我只是简单行了拜堂礼,没有锣鼓,没有宾客,就这么完事了。
回到新房,也简单得很,只是门口处挂了两只红灯笼,对门贴了喜字。
春和悄然瞟了一眼外面,“公主,奴婢再没见过世面,也没见成亲这样寒碜的,这平西侯府该不会是拮据得连办一场亲事的银子也没有了吧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接话,春和便又接着说,“依奴婢看,侯爷这是没把公主放在眼里,奴婢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,怕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闻齐宥双手背负,缓着步子进来,“你放心,君臣有别,本侯再不是好人,也不敢欺负公主。”
春和咚地跪在地上,惊慌失神,“侯爷,奴婢,奴婢知罪。”
我摆手,“春和,你先下去吧。”
春和怯怯地望一眼闻齐宥,弓着身子退出去,看得出来,她的确害怕闻齐宥。
闻齐宥走到床前,挪开团扇,我们相视片刻,他生硬的脸挪了些笑意,“公主如花似玉的容颜,让你嫁来封城,委屈你了。”
不知为何,从闻齐宥的语气里,我似乎觉得,透着一丝嘲讽。
我垂下眉目,看着红艳的嫁衣,“侯爷这话,我听着,怎么觉得像寒碜我,侯爷能守着这里二十余年,我怎么就娇生惯养,委屈了呢?”
闻齐宥轻吐口气,“公主千金之躯,原本就委屈。”
我侧头对上闻齐宥的目光,“侯爷不必与我说那些客套的话,我既嫁与你,定明白夫妇一心,荣辱一体。”
闻齐宥浓眉轻颤了下,“公主的意思是,与我一条心,长栖封城?”
“莫不是,侯爷想不要我?”我婉婉而笑,从第一眼见闻齐宥,他那样的淡漠,我便隐隐猜到,他这心里,容不得我。
闻齐宥只是敷衍我,“公主说笑了,这平西侯府婢女不多,如果公主觉得有必要,改天再添几个奴婢到你屋里。”
“不必了,我有春和就够了。”
闻齐宥怔了下,他起身,“天色不早了,公主早些休息吧,我明日还要去营场,就不陪公主了。”
“侯爷……”
“对了,”闻齐宥走了几步,他缓缓转过身,懒散地望我一眼,他的目光分明是落在我身上的,我却感觉到那目光落不到实处,似是透过我的身躯,看去别处,目中无物,“侯府近年光是办亲事,就办了四回,简便了些,公主莫要放心上,往后公主在府,随意便好。”
闻齐宥径直走出去,留着一脸惘然的我,春和看着闻齐宥离开,她同样一脸惘然地进来,“公主,侯爷这是,洞房之夜,他就这么走了?”
“嗯,走啦,你不是看见了吗?”我一边摘着满头珠钗,一边说,“不走留他下来做什么。”
春和叹气,“公主,侯爷也太欺负人了。”
我冲着春和挤个眼色,“得了,别唠唠叨叨的,管他呢,我们自由了。”
4.
自新婚夜后,我再也没见过闻齐宥,府里管事的忠叔指给我两名婢女,青桑,秋菊,听她们说,闻齐宥夜宿在营场是常有的事。
大概是成亲之后,他就没回来过。
成亲半个月后,我却病倒了,那晚风雪来急,我估摸是冷到了。
大夫说我是邪气外侵,其实就是风寒吧,只觉得浑身无力,身体发热,半睡半醒。
我梦见母后了,那段时间,母后总是拉着我的手说,“愿吾儿有福,岁岁安顺,然一朝风雨,大厦倾倒,岁岁难安。”
我迷迷糊糊地抓住母后的手,“母亲,不要丢下我,不要走,不要丢下我,岁安听话,岁安听话的。”
母后温柔地抚着我的手,“我不走,你放心,我不会走的。”
我踏实地睡过去了。
第二天天亮时,我身子已经没那么乏了,春和看着我醒,咧嘴笑着,“公主,你终于醒了,你再早点醒,就能见到侯爷了。”
我摸着额头,已经不烫了,“侯爷回来了?”
春和怯笑,“公主,侯爷昨晚守了你一个晚上,大夫说你要多喝水,侯爷就不停地在喂你喝水,侯爷可温柔了。”
我忽而想起,昨晚梦里,我枕着母后的手,安然入眠,莫不是,昨晚我枕着的,是闻齐宥的手?
我脸上羞热,轻嗔,“春和,你可是说过,侯爷是个凶神恶煞的人。”
春和吐着舌头,“奴婢那不是有眼无珠吗,看到侯爷那么紧张公主,奴婢也放心了。”
青桑端着药进来,她向我福身,“夫人,大夫说这药再喝一天,就无大碍了。”
“嗯,放下吧,对了,侯爷呢?”
“侯爷刚才问过大夫夫人的病情,然后才去了营场。”
我喝了一小口药,抿着嘴问,“我可以去营场吗?”
青桑有些为难,“侯爷说过,让奴婢听候夫人差遣,可奴婢没听说过有女子入营场的,就是前面几位夫人,也没去过。”
“那就是可以了,你去准备一下,侯爷昨晚一宿没睡,我给他送点汤过去。”
“是!”
春和凑近我,“公主这么快就想侯爷了,这是,一刻不见,如隔三秋了。”
我顺起枕头摔在春和的怀里,“侯爷守了我一个晚上,我礼尚往来,也该去关心关心他的。”
“公主,奴婢又没说你什么,你脸就先红了。”
5.
闻齐宥坐于马上,边骑马边射箭,雄风昂昂,与我认识的他,完全不同,马背上的他,精神抖擞,英姿飒爽。
其实我从前见过的男子,多半是太监,像闻齐宥这样英伟的,的确没见过。
前有朽木,后遇金玉,便觉得难能可贵。
春和推我一把,“公主,都来到了,还不进去?”
闻齐宥似乎也看到我了,他勒紧马绳,朝着我的方向看着,半晌,他从马上跳下来,往我小跑过来。
“公主大病初愈,怎么来这里了,快回去吧,别再吹风了。”
“我没那么娇贵。”我把手搭在春和手上,从马车上下来,“听说侯爷昨晚照顾我一晚,也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就来营场了,我给侯爷送点吃的来。”
间齐宥怔了下,片刻才讪然地说,“照顾公主,是我应该做的,公主如此客气,委实惶恐。”
“你就打算让我在这里与你吹着风,来来回回说着虚话吗?”
闻齐宥尴尬,又不失礼数,“公主随我进来。”
闻齐宥的营帐极为简单,除了一些书卷,一道屏风隔开里面一张床,外面是茶桌。
我不禁有些好奇,“听说,你十三岁袭位,就一直在这里过了,日复一日,你是怎么过的。”
闻齐宥勺着汤的手忽而顿停一下,他抬目看了看我,又变回昔日里的冷淡,“这里的日子大概就这样了,风餐露宿,不过我们是驻守边塞,不是来这里享福的。”
我怎么听着闻齐宥这话里有气,“侯爷讨厌我?”
闻齐宥摇头,“我怕公主吃不了这苦头,早些离开也是好事。”
“所以侯爷那三位所谓克死的夫人,是被侯爷送走的?”
闻齐宥警惕地看向我,并没有承认,也没有直接否认,而是反问我,“公主为什么要这么说?”
我就当闻齐宥是承认了吧。
“都说侯爷死了三位夫人,可是,侯府没有留着前几位夫人的一丝痕迹,侯爷并非无情之人,但凡与侯爷相敬如宾的夫人,哪怕是数日,侯府也不至于留不得前夫人的一丝物件,更重要的是,侯府的祠堂,也并无供养着夫人们的灵位。”
闻齐宥寡淡地笑了笑,“也许,她们身处异乡,我不过是把他们的尸骨送回去,以慰亡灵。”
的确,府里的人都说,前几位夫人的棺椁被运回京中,此事,我在京城却没听说过。
我对上闻齐宥的目光,淡定地说,“怕侯爷运走的,并非尸骨,而是大活人吧?”
闻齐宥隐笑,“继续说。”
“昨日我病得慌,春和吓傻了,口不择言,说了两句胡话,大概是说,侯爷克妻,我才嫁过来十来日,不会就香消玉殒了吧,斐见却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。”
“哦,他说了什么话?”
我婉笑,“斐见安慰春和说,平西侯府鼎立于天地,怎么会克死人呢,夫人就是寻常病。”
春和跟我说起这话的时候,我依稀感觉有些不对劲,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,后来我琢磨着他那句话,平西侯府鼎立于天地,怎么会克死人呢,夫人就是寻常病。
府里上下,除了斐见,其他人暗地里都说,闻齐宥克妻,斐见是闻齐宥的亲信,听闻,三位夫人的棺椁,都是由斐见送走的,如此看来,当时斐见送走的,是大活人。
闻齐宥懒散地倚在椅背,他托着下巴,淡淡地说,“既然公主也猜到了,我也不隐瞒公主了,皇上赐婚是天恩,我也知道皇上的心思,恩威并存,我一开始也想着好好跟夫人过日子,举案齐眉,可惜,封城环境恶劣,风沙噬骨,她们从京中远道而来,吃不了这里的苦,她们不能抗旨,我便放她们走了。”
“闻齐宥,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愚弄天威,你就不怕杀头吗?”
闻齐宥不以为然,他倒杯热茶给我,“我们闻家三代都替朝廷守着封城,皇上如果非得拿这事来治我欺君之罪,那我也认了,我这个人性子直,做不得歪歪扭扭的事,直就是直的,折就是折的,既然她们不想留,我更不想强留。”
闻齐宥说罢,突然抬眸,盯着我看,“公主想什么时候走?”
我看着闻齐宥,“我为什么要走?”
闻齐宥目光怔了怔,片刻才敛着瞳眸,“公主别开玩笑了,你金枝玉叶,怎么过得习惯这里的日子。”
我诚然地说,“侯爷,父皇赐婚,的确非我所愿,可是,我既已嫁你,就没想过要逃,我也想好好过日子,在侯府安逸稳定,我为何要出去,过着风雨飘摇的日子?”
闻齐宥手指在案桌上来回敲着,“公主是认真的?”
我垂了眼眸,目光落在茶杯上,缓缓地说,“我八岁那年,母亲被废,我过的就不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。”
“宫里是人情最冷薄的地方,在那里面,只有宠辱,入碎和宫前两年,那些宫人拜高踩低,狗倚主势,或是心里有了怨气的人,都往碎和宫踩上一脚,我们尚且三餐都不能保证,冬冷夏热的,还要时不时受人刁难,跟宫里的日子比起来,平西侯府好太多了。”
“公主……”闻齐宥瞳眸深敛,他拿一种悲慈的目光看着我,“当年洛家败落之事,我亦有些听闻,洛家功高慑主,听闻洛大人与皇上之间,有闹过一些不愉快,坦白说,我没想到,皇上会对洛家皇后那么绝情。”
“最是君心难测嘛。”我苦笑,扬起头,“侯爷不必拿这般同情的目光看我,我虽过得难一些,可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,至于父皇……”
我低了低头,啖口茶,没有再说下去,我想我是恨父皇的,可是我不想把自己搭在这恨意上,蹉跎一生。
母亲恨了父皇四年,终究逃不出自己的心魔,了残此生,我可不想走母亲的旧路。
6.
月色寒凉,春和说我病还没好得透切,早早就让我上床休息了。
没想到,闻齐宥竟回来了,他推门进来时,我披了件外衣过去,“侯爷怎么回来了。”
闻齐宥看着我,借着依稀的月色,他目光炯然有神,片刻后带着些嬉戏,“公主不是说,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吗,想来这些日子的确是我冷落了公主。”
“我……”我倏然羞涩,“我说的是,好好在平西侯府过日子,不是说与侯爷。”
闻齐宥凑在我耳边,“想来,是我误会公主了,不过,公主就没想过,与我举案齐眉吗?”
我推一把闻齐宥,“侯爷白天不是一副不近女色,清心寡色的人吗,原来都是装。”
闻齐寡捂着肩膀呻吟一下,我愣了下,“侯爷受伤了?”
“不碍事。”闻齐宥摆手。
我慌忙走过去点灯,闻齐宥皱着眉目,“今天练枪的时候,手底下的人不小心划伤了我,小事,公主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“若非侯爷故意,没有人敢伤侯爷吧?”
闻齐宥挺直身子看向我,“公主,怎么什么事到你面前,都瞒不住你?”
“侯爷抬举我了,侯爷在封城,谁敢动你一根毛发的,还划伤你,除非不要命。”我坐下,抬目看着闻齐宥,越发觉得这个男儿过于硬朗的外表里面,藏着一颗温柔的心,“不过,我确实猜不到侯爷为何要这么做。”
闻齐宥也坐了下去,长长地叹了口气,“公主有所不知,这军营里,十万将士,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男子,有的成亲多年,未曾归乡,有的新婚就出来了,有些还没成亲,在这里,他们先是个男子,才是个士兵,他们心里有气,我得替他们出出气。”
我忍不住,噗地笑了。
闻齐宥无奈,“公主,这是件很严重的事,我没有开玩笑,军营里那么多人,偶尔就会有几个人闹情绪的,如果情绪都安抚不好,如何保家卫国,如何守住封城。”
我敛了笑意,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是觉得,如今天下昌平,也没有战打,侯爷何不放一些人回去,解了相思之苦,又能见一见双亲。”
这回是闻齐宥笑话我了,“公主说得简单,放一些人回去,哪那么容易,况且,十万多将士,放谁回去。”
“那就轮流回去,一批接着一批,侯爷也会说,他们先是个男人,才是将士,可是,他们也是儿子,是相公,是父亲。”我认真地说,“从前我在书上看到这么一个故事,结团迁徙,循环归家。”
闻齐宥眼里有光,他凝视着我,“什么意思?”
我在心里捋了一下这事,才说,“我们先把将士的家乡记下来,然后按着同一家乡的将士分组,再分为百人一组,每次放一组或两组人回去,待他们回来了,再放第三组,第四组,依次推下去,虽然时间长了些,但是,总有个盼头,这日子一旦有了盼头,这人的情绪就高涨,自然不会有侯爷说的那些,小情绪。”
闻齐宥承认,这是个可行的方法,“只是,这方法执行起来,有点难。”
“还有一点,对于那些家中只有娇妻孩子的,或是愿意来封城生活的亲眷,我们可以给一些帮助,替他们过度一下难关。”
闻齐宥轻薄地笑了下,“公主,你这是把侯府变成慈堂,就算变成慈堂,我也没那么多银子,任你这么折腾的。”
“小气!”我嘟囔一句,“他们是有军饷的,况且,也不指着侯爷养着,只是一开始,他们把亲善接过来,我们帮着缓度一下,总归要靠自己养活自己的,我看封城往来商客那么多,还怕活不成吗。”
闻齐宥打趣地说,“你瞧我这侯府上下,哪一件东西是值钱的。”
“侯爷当真那么穷?”我撇嘴,“穷得连一场亲事都办不成?”
闻齐宥眼珠子瞅着我,“穷是真的,不想办亲事也是真的。”
“你这是藐视君威。”
“这两年,我就成了四次亲,公主,我这平西侯都成了封城百姓的笑话了,再大摇大摆办亲事,你再有个好歹,这不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?”
我喋喋怪笑,“还没成亲,先想着丧妻了,侯爷,你能不能想点好的。”
我走过去,把继后给我备下的嫁妆单递给闻齐宥,“这个够你折腾了。”
闻齐宥看了两眼那单子,把单子推还给我,“这个你收好,我怎么能用你的嫁妆。”
“钱财只是身外之物。”
我看着闻齐宥,“侯爷,我是你夫人,还怕你会饿着我不成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闻齐宥眼眸深凝,他拉过我的手,耳根有些发红,“公主,委屈你了,选个日子,我们再大办一场亲事。”
我摇头浅笑,“不必了,侯爷想不想留我,跟办不办亲事无关,我们已经拜过堂,哪有再拜一次堂的道理的。”
闻齐宥喉结滚动,他站起事,缓缓向我靠近,“公主,你说人要有盼头,日子才好过,那公主的盼头是什么?”
我紧抿着嘴,微垂眼帘,“一生一世一双人。”
我在京城,春和陆陆续续替我打听过闻齐宥,他是铁骨热血的英雄,是个有担当,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儿,我的确想过,要与他一生厮守,可如果他心里另有其人,我就不挤进去了。
既然他心中无良人,他是我夫,我想与他共赴白首。
闻齐宥低眸,“公主,我以为你跟她们一样,穿着金衣来,咽不下封城的干馍,受不了封城的风沙,我以为你金尊玉贵,我留不住你。”
闻齐宥说着,吞咽口水,真诚地看着我,他扬了些笑意,“公主,我也是个男子,横扫沙场多年,又何尝不想有一个贴心人,知冷暖,同衾共枕。”
“那我们就相互取暖了。”
闻齐宥嘿笑,眸光微动,他的唇缓缓凑过来,先是浅尝辄止,再缓缓探入,掠过唇齿。
情绪渐入佳境,闻齐宥把我抱入床上,欺身上前,我深深地嗯哼一下,双手挡了挡他,“侯爷,你身上有伤。”
闻齐宥目光迷离,欲壑难填,“我身强力壮,这点皮外伤,不碍事的。”
我没来得及说话,唇就被他堵得严严实实的。
闻齐宥的确身强力壮,我一点自主意识都没了。
成亲前,教习姑姑教我的那些洞房礼习,一个也没机会用上。
翌日清晨,我睁开眼,闻齐宥正含情脉脉地盯着我看。
我一时尴尬又羞怯,拉着被子蒙过脸,“侯爷怎么还不去营场。”
闻齐宥拉下我的被子,欺身过来吻一下我的额头,“现在才害羞,昨晚是谁说的,一生一世一双人,现在后悔可晚了。”
“我又没后悔。”
“一辈子都不许后悔了。”闻齐宥深深吻住我的唇,许久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我,“我终于明白,书上说的那些,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了,公主,昨晚我真的很开心。”
我圈上闻齐宥的脖子,嗔斥他,“侯爷,你是在刀尖下讨生活的,以后不许说那个字。”
“哪个字?”闻齐宥故作思考,微微张口,在他说出死字之前,我堵住了他的唇。
闻齐宥反被动为主动,许久才从我身上离开,“公主,你放心,我会保护好自己的,我舍不得你。”
“侯爷,你叫我岁安吧,这里是封城,没有公主。”
“那你也不要左一句,右一句侯爷的。”闻齐宥起身穿衣服,“昨晚一宿没睡,你再睡一会儿吧,岁安,我的岁安,要岁岁安顺哦。”
我怔了怔,眼底敛了丝悲色,岁岁安顺,岁岁安顺,说得倒轻巧。
闻齐宥坐过床边,“怎么了,突然不开心了?”
我倒吸口气,轻摇头,“我只是想起从前在碎和宫,母亲像魔怔似的,总是看着我自顾自地笑,她总重复着几句话,吾儿有福,岁岁安顺,岁岁欢愉,然而,一朝风雨,大厦倾倒,吾儿岁安,一生难安。”
也许那个时候,母亲就有些病态,时有迷糊,太医寻着借口推脱,才会有母后自缢那事。
闻齐宥握过我的手,“吾妻岁安,定会岁岁安顺,岁岁欢愉的。”
我会心点头,“得了,快去吧,婆婆妈妈的,别让将士们笑话了。”
闻齐宥吻一下我的手背,“行,我晚上再回来。”
看着闻齐宥出去,听着他叮嘱春和,让我多睡一会儿,我这心里,慢慢有了些踏实感,这日子仿佛落到实处,看得见,摸得着了。
齐宥,你若不负,我定与你生同衾,死同棺。
7.
我与闻齐宥的幸福刚开始,就被掐停了。
荣安郡主回来了,对的,闻齐宥的第三任夫人,荣王府的郡主,父皇的亲侄女,她回来了。
我见过几次荣安郡主,因她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女,太后娘娘对她比对我们这些公主还要亲近。
荣安郡主性子张扬,六岁就得了封号。
荣安郡主站在低处,往台阶上的我看着,带着焰气,“岁安公主,好久不见,皇伯伯果然不喜欢你,若不然,怎么会让你嫁来这破地方。”
“依郡主的意思,父皇是喜欢郡主了,那郡主怎么也嫁来这破地方?”
荣安恨得牙痒痒的,“你,你别得意得太早了,凡事有个先来后到,你想留下来也行,先有我,再到你,我做侯府夫人,公主就做个侧室吧。”
“郡主怕是误会了,二女共侍一夫的事,我断然做不来。”其实我心里是虚的,我不知道闻齐宥与荣安从前有没有情意,“侯府的事,还轮不到郡主做主。”
“我就做得了主了,别忘了,侯爷并未休我,我是皇上赐婚与平西侯的,是他藐视皇恩,连哄带骗,把我送走的,他这是欺君。”
闻齐宥匆匆赶回来,“当初是谁做出那见不得光的勾当的。”
“齐宥,她……”我拉着闻齐宥的胳膊,话还没说完,荣安挤了上来,把我挤对开。
荣安呜咽着,“侯爷,我知错了,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非得听小人唆使,一时糊涂,才离开侯府的,侯爷,荣安心里可是有你的。”
“有我,我可不敢!”闻齐宥把手从荣安手里抽出来,他揽过我的肩,“我心里只有岁安,郡主如果确实在外面过不下去了,我想法子,把你送回京城。”
荣安使起她惯纵的娇气,“闻齐宥,你好大的胆子,是你哄着我离开,又跟朝廷说我死了,是你把我的路堵得死死的,如今说送我回去就送我回去,我一个死了的人,怎么回去,你不想活了,我可不能连累荣王府。”
“那郡主做出的那些事,哪一件是顾及荣王府的,如今倒打一耙,郡主不羞,我还替你羞呢。”
闻齐宥看向我,“岁安,你先回去,剩下的事,我来处理。”
我疑惑,“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闻齐宥宠溺地摸下我额头,“断然不会让你二女共侍一夫。”
我怔了一会,怯笑,望了一眼荣安才离开的。
从前厅回来,春和嘴巴就没停过了,“公主,荣安郡主可不是好对付的,你这么放任他们两人独处,孤儿寡女的,旧情复炽,做出什么事来,有你后悔的。”
我叹气,“我总不能绑着侯爷吧,这事只能直面去面对。”
我看着春和,“倒是你,最近跟斐见走得那么近,连旧情复炽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了,跟我说说,是不是想嫁人了。”
春和脸色一红,低头嘀咕着,“奴婢才不嫁人,奴婢的命都是公主给的,奴婢要一辈子服侍公主。”
“斐见可是个孤儿,我的确瞧不上他,我再替你寻个好的,寻个有家……”
春和央着我,“公主,斐大哥挺好的。”
我笑了,“还说不嫁,这恨嫁的心思,都写在脸上了。”
春和咬着嘴唇,“公主,你还有心思取笑奴婢,还是想想荣安郡主的去留吧。”
“荣安郡主……”我望着长长的廊道,喃喃道,“她的去留,由不得我做主,如果今日倚着侯爷对我的喜欢,替他做了主,明日,侯府再来新人,我再替侯爷做主吗,这事,得他自己去处理。”
“公主就不怕,侯爷心一软,或是怕皇上责罪,把郡主留下来?”
我忖思一下,“也是怕的,不过,春和,我们要有爱得起的勇气,也得有担得起失去的能力,侯爷若负了我,我们就离开,留下来再扯皮,只会把那些情分都扯完了,还落得身心不安,母亲就是如此,拿得起,放不下。”
8.
入夜,我坐于围廊上,没有点灯,月色暖暖落在地上,与从前的月色交融,那些片碎的记忆,交差相融。
那晚父皇与美人在榻缠绵,我从他生硬的语气里,听不到一丝丝悲伤的语调,母亲与他在一起十多年,那些情分是被他对洛家的恨冲淡了,还是他从来对母亲,就没有动过心。
闻齐宥迈着大步子过来,与我同坐门槛之处,“怎么不点灯?”
我轻飘飘地说,“我想着你今天晚上不会过来了,用不着给你留灯了。”
“怎么,吃醋了?”
我瞪一眼闻齐宥,“你足足陪了荣安三个时辰了,齐宥,你如果想留下荣安,想享齐人之福,我可不会……”
闻齐宥炽热的唇覆过来,我的话硬生生被他堵了回去。
闻齐宥缓缓放开我,隐着笑意,“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。”
我扭开头,闷声说,“谁吃醋了,我才不稀罕你。”
“行,你不稀罕我,我稀罕你就得了。”闻齐宥把我拥入他怀里,“岁安,我与你说说之前这几位夫人的事吧。”
“嗯?”
“先是尚书府的白姑娘,我的确是想过与她好好过日子的,那是侯府第一次办喜事,我张扬得很,可是啊,当我满怀欢喜地入洞房时,只听到白姑娘呜呜的哭声,她与婢女哭着说,她一点也不想留在封城,还说入城那天,刚起了风沙,这样的环境,要她待一辈子,她宁死也不想待。”
“所以你就大发慈悲,把她送走了?”
“算是吧,我向来最不想强求别人,何况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。”闻齐宥把话搁了下,继续说,“白姑娘这事,我是让斐见偷偷入京,与白大人取得联系,最后把她送回安西老家,再求姻缘的。”
“至于将军府的李姑娘,她身子弱,来的时候就病了,李姑娘心性寡淡,也不怎么与我说话,直到那日,我说依着白姑娘的法子把她送走,我才看到她脸上有了笑意。”
我怪笑道,“齐宥,你堂堂一个侯爷,竟留不住一位妻子,说出去也是笑话,你就不想着讨她们欢心,让她们留下来吗?”
闻齐宥把我拥得更紧一些,“我原来觉得,儿女情长也就那么一回事,讲究的是你情我愿,皇上这一道又一道的旨意下来,来不及让我一来一回的拒恩,人家姑娘不乐意,我也就没那个心思了。”
“那荣安是怎么回事?”我可是听着闻齐宥的语气,对荣安极为不喜的。
闻齐宥冷哼一句,“郡主成亲第一晚,就与我闹性子,我想着她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,就随了她,谁想到,她竟在新房里,与人私通,做那苟且之事,胆子肥,还丢脸。”
“不会吧?”我退出闻齐宥的怀里,万分惊愕。
闻齐宥脸上倒是寡淡许多,“原来郡主与府上的家丁早已暗通曲款,荣王才把她嫁过来,想断了郡主的心思,谁知道那男的也偷偷随了过来,的确是我从旁煽风点火,哄骗郡主与那男的私自逃出侯府的,可我从来没有明说半个让她离开的字,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。”
怪不得闻齐宥初见我的时候,那么淡漠,眼里容不下我,换作谁被折腾了这么多次,心思都倦了。
我捏着闻齐宥的脸,笑话他,“我夫君怎么那么可怜,娶一个,被一个弃的,还被人以讹传讹,说你克妻。”
“只有岁安才那么傻,一心一意地对我这个可怜虫。”闻齐宥目光深凝,满目含情,“岁安,我白天只是在郡主那里留了一会,我便去了营场找斐见了,我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,明天就亲自送郡主回京,我答应你的,断不会让你二女共侍一夫。”
闻齐宥这意思是,上京请罪,“齐宥,父皇会不会责怪你,这可不是小事。”
闻齐宥捏着我鼻子,“放心吧,皇上不会杀我的,并且,郡主也不是真的想留下来,她不过是在外面吃了苦头,想让我送她回去再享郡主之尊,她会替我求情的,若不然,我定了罪,她也逃不过。”
想起父皇那冷薄的语气,我还是挺担心的,“可是,父皇那么凶……”
“我们闻家的军功,也不是虚的。”闻齐宥靠近我,他的气息越渐浑浊,附在我耳边悄然地说,“我明天就走了,这一来一回,快的也要两个多月,春宵一刻值千金,夫人不想我吗?”
没容我说话,我的唇已然被闻齐宥占上,隔着衣衫,他的手轻车熟驾地探入我的里衣,每到之处,像一团熊熊烈火般。
如此热情缠绵,却被外面荣安瞎嚷嚷着,吵闹不歇。
我双手挡在闻齐宥胸前,“实在不行,你去看看吧。”
闻齐宥咽着气息,肆意且狂热地盯着我,他把我抱了起来,“管她呢,她爱瞎叫,任她叫去,我要离开那么久,不得与你好好温存温存。”
“闻齐宥,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没皮没脸的,你羞不羞。”
“你是我夫人,我们闺房取乐,什么话说不得。”闻齐宥说着,已然覆身过来。
满屋氤氲,垂幔挡不住的玉体春香。
9.
闻齐宥离开三个月了,一点音信也没有,我这心,一日又一日地想着他。
直到那日斐见跟我说,闻齐宥回来了,今天就进城。
我高兴地早早去城门候着。
闻齐宥午点过了三刻才进城的,他骑着马,风尘仆仆,由远而近。
闻齐宥看到我,跃身下马,高兴地抱着我,“岁安,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我想早点见到你,一刻也不想等了。”
闻齐宥扳着我的双肩,“让我好好看看你,哟,三个月没见了,是不是长胖了。”
我轻推一下闻齐宥,“你还知道三个月,我还以为你留在京中,做郡马爷了。”
“家有娇妻,我哪里舍得。”
“没点正经,那么多人看着呢。”我羞笑。
春和附和着,“公主,侯爷不在的时候,你不也天天念叨吗?”
我白一眼春和,踮起脚尖,附在闻齐宥的耳边轻声说,“我有喜了,你再不回来,你孩子都出世了。”
闻齐宥怔了一刻,高兴得忘形,他把我抱了起来,“有喜了还到处跑,摔着可怎么办。”
“你放我下来,没那么娇贵,那么多人看着呢,也不怕有损你的英名。”
“我抱我的夫人,这与英名何关。”闻齐宥爽脆地说,“对了,此次入京,皇上明面上是责备了我,不过,事后,他赏了我一处府邸,以后你如果不适应封城,过冬了,可以回京城避寒。”
我圈上闻齐宥的脖子,“我才不回京,你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。”
闻齐佑咧嘴笑着,“行,我们夫妇守在一处,那府邸,留给我们的姑娘,至于儿子嘛,养得粗糙一些,让他们在封城守着。”
我娇嗔,“闻齐宥,你还有完没完,这孩子都还没出来,你就又是儿子,又是女儿的了。”
闻齐宥俯头,冲着我宠溺地笑了笑,“我从前唯愿山河无恙,现在,我一愿山河无恙,二愿吾妻安顺,三愿,与你儿孙满堂。”
我把头窝在闻齐宥的怀里,“我是个小女子,只有一个自私的心愿:君安,吾儿安。”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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